《聯燈會要》舉牛頭法融禪師:
四祖遠觀氣象,躬自尋訪。見師(法融)端坐自若。祖問:「你在此,作甚麼?」師云:「觀心。」祖云:「觀者何人?心是何物?」師不能加答。
祖於宴坐石上,書一「佛」字,師悚然,不敢坐。
祖問:「只這裏,別有住處。」師云:「後有小菴子。」遂引祖至菴前。唯有虎狼異獸(足跡)。祖以手指,作怕勢。師云:「猶有這箇在。」祖云:「這箇是甚麼?」師於言下有省。
四祖道信從望氣來尋訪傳人,見到法融,知是法器,所以明明見他打坐,卻還問他作甚麼。法融答觀心。四祖問何人何物,那便是禪宗的「參話頭」了。
因為法融是站起來答話,四祖便在他打坐的石上,寫一「佛」字,法融便不敢再坐。這時四祖應該心中失笑,因為不敢坐在「佛」字上,分明便是着相,即是心仍受現象所困。
四祖問他有無別處可以坐談,法融便引他到一個小菴前,菴的四週都有虎狼異獸足跡,四祖便指着這些足跡作怕勢,法融說:「猶有這個在。」那便是等於對四祖說,我不敢坐「佛」字是着相,你見虎狼即便害怕,也是同樣着相。
現在,是整個公案的重點了。
四祖隨即問他:「這個是甚麼?」這一問,說明了何謂着相,如何不着相。見「佛」字便不敢坐,與見虎狼跡便害怕是兩回事,前者有作意,作意於對佛尊重,後者無作意,害怕虎狼正是人的正常心理狀態,也即是「家常日用」,所以法融的「這個」,是真的「這個」(着相);說四祖「這個」,其實不是「這個」。法融由是悟出「甚麼是這個」,亦即悟出甚麼才是着相,甚麼是家常日用,這才是禪境。行者參話頭無非亦是悟入禪境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