參觀「張仃、范曾書畫展」,當時即便有點感慨──張范二人是師生關係,然而范曾的畫卻並未因襲他老師的面目,不但題材不同(張仃主要是寫山水畫,范曾則寫人物畫),而且筆墨的取徑亦不同(張仃善於用渴筆焦墨,范曾則用濕筆重墨),甚至畫面表現出來的意境也不同,師生授受的關係必需如此,才可以稱為「善教」與「善學」。
在目前強調這點依然有必要,因為不但海外的書畫傳習有因襲老師的現象,即使在大陸,因襲的風氣亦相當嚴重──更糟糕的是,彼此根本無師承關係,可是卻因為著眼於銷路,竟可以閉門抄現代名家的畫。筆者亦曾撰文慨嘆,內地太多「李不染」和「程九髮」,倘這風氣受到提倡,恐怕也很難開出新的藝術花朵。
在這前提之下,因此我們非肯定范曾不可。
范曾的人物畫,以造象取勝,眉目刻畫傳神。屈原、謝靈運、蘇東坡、李長吉,他們同是文人,但在范曾筆下卻能賦予不同的氣質,筆者相信,范曾一定研讀過他們的作品,直至心靈與古人交會,眼簾現起這古人的形象才下筆追寫,由是筆下的古人才躍然有生命力跳出畫幅。
然而范曾不足之處,卻在於聰明過於流露,很多時候故意弄巧,雖然未流輕薄,究竟亦非藝術家所宜,倘如能樸拙一些,他的人物畫成就當可更上層樓。
至於張仃先生的焦墨山水,用渴筆焦墨竟能元氣淋漓,尤足以證明筆者因針對時弊而一再喋喋的論點──不要過於玩弄「潑墨」,弄到水墨淋漓始為「現代」。
因而舉行這個畫展,實在有起衰救弊的作用,值得向讀者推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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